黍离

青玉案 第二十六章 厂公贺玄和皇帝青玄

第二十六章

 

师青玄觉得自己在梦中，意识混沌不清，身似浮萍，一直在水面上飘荡。

 

他的头脑一片昏沉，不知道自己在人间还是在地狱，似乎是幽魂一般幽幽飘荡，全然感觉不到肉体的存在。

 

他有时候又能感觉自己被人扶起，喂了粥水，有时候似乎又听到有人低语，但是太过恍惚，睡多醒少，似乎所有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。

 

他的梦里一片荒芜，什么都没有，白茫茫一片，好似弥天大雾，什么生灵都没有，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晃，星辰坍塌，摇摇欲坠。

 

他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，等他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，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，四周静悄悄的，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，像是昏迷了很多天一样。

 

房间很陌生也很精致，头顶上还刻着鱼戏莲叶的镂空雕花，上好的白纱床幔在飘荡，他尝试着发声，却说不出话来，嗓子干涩的发苦，只能间或发出点“唔唔”的动静。

 

外间似乎有人，即使是这么微弱的声音也被听到了。

 

下一刻，师青玄只见到两名陌生的侍女从外间疾步走进，一个圆圆脸，一个鹅蛋脸，见到他醒来，都是面露喜色，圆圆脸的姑娘说。

 

“太好了！公子您醒了？”

 

见师青玄努力想起身，她一边说着，一边手脚轻柔的小心扶着师青玄半坐起，斜依在床头，就这么轻微的动作，居然累得师青玄头昏眼花，不住喘息。

 

见他如此费劲，怕他受寒，圆脸姑娘急忙把被子提到他胸口，轻声安慰道。

 

“公子别急，您昏睡了半个多月，没有力气很正常，先用点茶饭，过些时日就会好了。”

 

这时另一个鹅蛋脸的姑娘已经从外间端了小几过来，上面摆着粥饭，还有茶碗，圆脸姑娘接过来，把茶碗先递到他唇边，柔声道。

 

“公子先喝点水把。”

 

虽然不知道这是何处，但是感觉这两个姑娘的善意，师青玄还是决定静观其变，先接受她们好意。本想自己取了茶碗喝水，却是抬一下胳膊的力气都没有，无奈之下，只能就着唇边的手，慢慢啜饮。

 

茶碗里是参茶，味道有点熟悉，他似乎在哪里喝过。师青玄喝了半杯停下来，用下巴示意喝不下去了，圆脸姑娘就把茶碗撤下，换了粥饭，细心的喂到他嘴里。

 

师青玄有点脸红，虽然在师府和皇宫也是大把随侍，但是他一向独立惯了，还真没有像个残疾人一般，被人这么侍候，无奈身上一丝力气也无，连咽粥都费力，只能勉强受之。

 

久不进食，没有胃口，他只用了一点点粥饭，但他能吃饭，两个姑娘似乎很是高兴，她们手脚麻利的把案几撤掉，细心的用温水替师青玄擦拭了头脸，又轻手轻脚的扶他躺下。

 

师青玄有一肚子疑问想问，无奈身体太弱，头脑都不听使唤，话也讲不出来，只能躺回床上，等身体慢慢回复。

 

见他合眼，两个姑娘把床帏放下遮住日光，又退出到外间继续守着。

 

 

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、四日，随着醒来的时间变多，师青玄的身体慢慢恢复了些，也能与人交谈了，这几日断断续续的交流，他只知道自己被人安置在这个府邸，两个侍女除了知道他是师公子外，其余一律不清楚，只说是奉了此间主人的命令，要悉心的照顾他。

 

至于此乃何处，他是如何到这儿的，此间主人是谁，两个姑娘只推说不知，被他问多了，只说等主人回来自会告知。

 

师青玄反复询问不得果，但又无法逼迫两个对他悉心照料的姑娘家，他心中日夜牵挂哥哥，倒下去前虽然已经看到利剑入胸，但毕竟心底还存有一丝幻想，自欺欺人的希望他还活着。

 

又过了一日，天气甚好，师青玄觉得自己身体略缓和了些，提出想去屋外走走，两个姑娘怕他受寒，劝了几句，不愿拂他兴致，给他置办好手炉，围上厚厚的披风，簇拥着他去院里散心。

 

师青玄提出外出是另有他意，两个姑娘一片赤诚，师青玄心底有些愧疚，但还是慢慢走出屋外，一边仔细记着府邸的地形，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出入的位置。

 

冬季已至，院子里的草木较为稀疏，与屋中精致的摆设不同，沿路的建筑精巧不足，颇有点粗犷之意，师青玄一边打量，一边思索自己到底身处何处。

 

到了园林走动了会儿，他表示走累了，想寻个坐处稍事小憩，两个姑娘一个回去取软垫，另一个被他支走取茶水，等两人一走远，他立刻往方才查看到的，二门的方向急奔而去。

 

他堪堪跑到门外，就被一群侍卫拦住了，为首之人恭敬的问他有何事，未经府邸主人允许，还请他在内院修养身体，师青玄假意答应，回身往返，趁侍卫们不察，抽出一人的佩剑，一剑攻来，试图闯门。

 

侍卫们哗啦啦全围上来了，为首侍卫一边应招，一边诧异的喊道。

 

“公子这是何意？”

 

“请放我离去，照拂之恩日后定当报答！”

 

“我家主人并无他意，您身体未愈不宜外出，全是一番好心，公子切莫误解啊！”

 

“那就请此间主人来见过，师某定当面致谢！”

 

二人边说边过招，为首侍卫武艺虽高，出手谨慎，显然是得令不敢伤他，但师青玄却没那么多顾忌，心头时刻记挂着师无渡，前几日实在无法起身，今日堪堪好转，再不愿等，便强行闯关。

 

其他的侍卫并不加入战局，只是围住师青玄，让他不能随意脱身，师青玄急攻了一阵，稍稍恢复的力气很快消耗殆尽，呼吸已见急促，却仍不放弃。

 

按理说师青玄体力不支，出手愈缓，早该败下阵来，但侍卫们不敢伤他，出手间颇多顾忌，师青玄剑法精妙，系出名门，侍卫长没有把握在不伤人的前提下制住他，只能困住他，二人一时成僵持之势。

 

就在师青玄累的气喘吁吁，眼睛发晕，即将栽倒在地时，一道黑影掠入战场，在师青玄腋下一托，腰间一卡，竟是把他从斗场中扛走了。

 

师青玄趴在那人的肩头，双脚悬空，略缓过口气，正待挣扎，却突然意识到了来者是谁，僵在那人肩头，不敢动弹了。

 

 

TBC